我的沧海遗珠(三) 《宿醉》

       宿醉
 
曲：刘志宏  词：刘思铭  编曲：周国仪/陈爱珍 
@1998张国荣《printemps》
 
有一夜突然发现 我不过是个流浪的人
所谓回家的温暖 只是回忆飘过的长发
暗暗的伤痕 漂啊漂啊漂
宿醉的温存 漂啊漂啊漂
夜夜的情人 漂啊漂啊漂
慢慢的变冷 漂啊漂啊漂

 

你说的放荡不堪 原来只是我的不勇敢
爱若要还给别人 宁可爱过就不要再管
掠过的车站 漂啊漂啊漂
远远的温暖 漂啊漂啊漂
记忆的片断 漂啊漂啊漂
疲惫的辗转 漂啊漂啊漂

 

有一夜突然发现 我是个多想回家的人
能够在你的想念 有着日日夜夜的牵连
春天的融雪 漂啊漂啊漂
沉默的誓言 漂啊漂啊漂
相拥的街边 漂啊漂啊漂
陌生的语言 漂啊漂啊漂

 

你说你终于可以 不在深夜里哭着入眠
爱是故乡的语言 困着我却是一种缠绵
分别的雨水 漂啊漂啊漂
湿透的感觉 漂啊漂啊漂
模糊的相片 漂啊漂啊漂
相爱的容颜 漂啊漂啊漂

 

有人说我是一个漂啊漂的人，对于我还真有这么一首漂啊漂的遗珠。

张国荣的《printemps》是他在台湾滚石唱片的最后一张专辑，也是他生前最后一张国语专辑。这张专辑里，最受欢迎的歌曲是《取暖》，其次大概是《被爱》，我却最爱这首《宿醉》。在我的印象中，这首歌是张国荣演唱过的唯一一首具有流浪感觉的歌曲。

这首歌没有采用常用的AABA曲式，而是一段体，这在非中式小调的歌曲中比较少见。整首歌反反复复只有简单的一小段旋律，但并不让人感到一点单调乏味。除了编曲上的安排和后半段反复的‘… … 漂啊漂啊漂’把情绪逐渐推向高潮外，歌词也起到了很大作用。

十六个词组简单描画了漂泊者经历中的一些场景，使人具有画面感，给人以丰富想象，犹如电视剧片头的闪回片段剪辑。从融雪到雨水，从车站、辗转到异国，从温存、变冷到相片，时空情感交错变化，深夜回忆中的碎片闪现在主角的脑海，爱、思念、缠绵……这些怎么不容易让听歌的人产生代入感。往事种种，百味尘杂，倦了的夜里涌上来的是‘回家’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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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那么些歌曲，电台几乎不会播，从来没被传唱过，现在很少人记得
但，她们是我的沧海遗珠~~~~

我的沧海遗珠(二) 《别等》

       别等
 
曲：刘以达  词：陈少琪  编曲：刘以达 
@1987达明一派《我等着你回来》
 
望向极远极远 东方染着红的天
为了避免望你 一张失意面
雾正越过视线 风吹过稻田千千
别要为我别去这刹 长对我悼念

 

别要别要问我 可知有重逢一天
别要别要问我 心中可挂念
泪已乱我视线 风吹过落霞翩翩
就似是我热炽的血 流满这地面
 
随风就此步远 也知你的心更乱
只望明天 也许你可以给我许一个愿

 

悠长夜正漫漫 月也为我黯淡
此际踏向梦幻 越过万里阻限
然而在我别后 别要为我等候
此际越过夜静 路向没法肯定
寒风和应

 

这首叫做《别等》的歌，出自《我等着你回来》这样一张专辑，名字似有讽刺。然而两个‘等’的含义却不同：《我等着你回来》讲的是九七，这里的‘等’是指中港关系；而《别等》讲九七来临前香港人纷纷移民海外的风潮，‘别等’是离别在即的拒绝约定与期许。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香港，有一类独特的歌曲题材，就是港人的移民海外。这一类歌曲，我现在还会想起的有许冠杰的《同舟共济》、谭咏麟的《离别心曲》、张学友的《我爱玫瑰园》和达明另一首《今天应该很高兴》，大多唱出对繁荣海港的不舍不弃，也有《离别心曲》中对市井人心‘英语的恶补’‘在计算你那储蓄簿 坚决带走每根每草’‘像似蚂蚁寻觅去路’这样的细致刻画，但如《别等》这般决绝悲苦的，却绝无仅有。

在这首八十年代电子合成器风格的歌曲中，可贵的是刘以达编曲的表现力，准确地表达对九七后万里阻限的惶惑和长期离开故土亲朋的凄楚。前奏开篇的吉他，似静夜里飘不散的迷雾，而这雾，也是弥漫全曲的一种基调，遮住未来，让人看不清一切。接着随着电鼓的加入，敲打出不再停歇的紧密节奏。在副歌及间奏中，繁杂的合成器编曲配合着凌乱的鼓点，听歌的我心底会生出荒诞虚无的感觉。

演唱方面，黄耀明有些有趣的长长拖音，丝毫也不悲伤，却是这样的无助和绝望。尤其是唱到‘一张失意面’和‘心中可挂念’两句，心会跟着他的嗓子整个沉下去，这又岂止是离愁别绪？！

‘悠长夜正漫漫 月也为我黯淡’‘寒风和应’，在这样的图景下，独自上路就此步远，奔向没法肯定的他乡和未来，从此隔山隔水，这就是陈少琪的词作，他从来不怕下笔更冷酷。对将要离开的，没有说思念，却有这样的句子——‘就似是我热炽的血 流满这地面’；然而末世之中，也许即将音讯断绝，能留下的只有黄耀明反复吟唱的‘别等’‘别问’‘别对我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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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那么些歌曲，电台几乎不会播，从来没被传唱过，现在很少人记得
但，她们是我的沧海遗珠~~~~

我的沧海遗珠(一) 《母亲II》

       母亲II 

 

曲：罗大佑  词：林夕  唱：黄耀明  

@1992音乐工厂合辑《首都》

 

似费了一世纪的心血的中午
在你喘息中等我啼哭声是多辛苦
茫茫情海终于涌出我身体发肤
无从挑选中不讲条件的照顾

上课作文里母亲的爱早写过
但你沧桑的皱纹我却未摸清楚
从前怀中躯体今天隔开得更疏
仍然年轻的亲心竟时刻感染我

 

你爱我竟似我苦恋那些经过
大概坚贞的感情永远就似拔河
然而如不开心不想你知得太多
假使出生不能开心何必有我

但看吧 母亲  我是平凡的众生
没理由 母亲  爱情都不可这样真

 

上课作文里母亲的爱可写过
但你沧桑的皱纹永远没法还原
从前怀中躯体今天隔开得更疏
沧桑的双手仍可包容这一个我

 

仿佛总可返回当初怀中温暖我

黄耀明难得唱了这样一首温婉的歌，既不华丽也不颓靡，并不曾收录在他的个人专辑中。 

音乐工厂出品的《首都》是一张讲时代、历史及中港关系的专辑，一切歌词似都有所指；我且从没对其中这首《母亲II》作过多的投射及联想，只拿它当最简单的讲亲情的歌曲来听。

以父母亲情为主题的中文歌曲有过很多；然而听得我入心入肺的只有这样四首：谭咏麟的《孩儿》、林子祥的《追忆》、叶德娴的《赤子》和黄耀明的《母亲II》。这四首歌，没有一首讲到父母对子女的恩情。我也一向讨厌‘亲恩’‘报恩’这样的调调（比如像陈百强的《念亲恩》或Beyond的《真的爱你》）。真正能打动我的是《孩儿》中面对世途险阻的痛心，《追忆》中对成长细节的眷恋与不可及，还有《赤子》与《母亲II》中——把至亲的血缘与感情，放在苍茫世间里，放在岁月长河里，亲疏的变化，冷暖的交替，显得那么无奈与无助。

说到《赤子》与《母亲II》，这两首歌便是真正的一对母子。

两首歌同是罗大佑的曲和林夕的词，基调风格又完全不同，沉重的《赤子》仿似歌中每个叠字都敲在心上，而平淡的《母亲II》仿似刚喑世事的青年不经意间哼出的歌谣。可这两首合在一起又如一对母子那么合衬。《赤子》的最后一句‘世界太阔了  由你出生当天起  童稚已每年渐远离’，恰似为了引出《母亲II》的第一句‘似费了一世纪的心血的中午’，一个轮回的故事便这么经由黄耀明的口中再次从头讲起。‘跌跌碰碰里声声色色间’，一对母子面对同样的世情亲情，一把声音苍老，一把声音青春；一把声音是‘一生人只一个血脉跳得那样近  而相处如同陌生阔别却又觉得亲’，一把声音是‘从前怀中躯体隔开得更疏’；一把声音是‘世界太冷了  谁会伸出一双手  围住你再营造暖流’，一把声音是‘沧桑的双手仍可包容这一个我  仿佛总可返回当初怀中温暖我’。只是任母子谁也再唤不回的，是那每年渐渐远离的童稚。

《母亲II》编曲中是简单的拨弦，和始终重复的小舞曲般的拍子，而没有当时港式情歌常见的情绪递进。

黄耀明由始至终平稳几至无感情变化地演唱，我很想知道，他这次是怎么做到让自己的声音丝毫也不抢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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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那么些歌曲，电台几乎不会播，从来没被传唱过，现在很少人记得

但，她们是我的沧海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