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gory: 此心安处是吾乡


家乡烧烤

我一直喜欢吃哈尔滨烧烤,原因有三个:
1.小串
切的肉块比新疆肉串上的小一半还多。好处是更容易烤透,口感也因此不同
2.加糖
几乎都会加糖,当然一般会问一下顾客‘加糖不?’;按本地的口味,加糖烤出来的味道更香。这个很简单,但在其他地方的烧烤中很少见(即使是东北)。
3.种类多
街边随便哪家小烧烤的菜单上,可烤的品种一般都在五六十种以上;有一次,我和李大夫在他家附近一家不起眼的小烧烤,查了一下菜单,烧烤类的有81样。其中比外地多出来的品种,有像舌头或乳房这些不常烤的部位,有各种鱼类和蔬菜,主食除烤烧饼和馒头片之外也有烤面包

 
烤肉串也不是本地有的特产。我猜,大概1978年以前不存在个体经营的时候,本市没有烧烤。
刚上小学,我见有维族人在露天集市里和影剧院门前摆着铁槽子烤羊肉串。随后的十年间,风靡大街小巷席卷全市,每条街上都不只几家,经营烧烤的数量和密度大概都居全国前列,和新疆有一拼。而本地烧烤在味道上则渐渐偏离新疆口味,朝鲜族的酱料对此当有贡献。
原因嘛,我想,一是经营门槛低,不论资金上还是技术上,小饭馆在门口支两张桌子,没有饭馆门面的到了晚上支个槽子出摊;二是利润率高,据在哈市开烤肉店的朋友说,其利润率当居各类餐饮之首;三是需求,满足寒地居民摄入高热量的需求,以及代替红肠成为啤酒的最佳互补品(本市人均啤酒消费量是排第二的沈阳的近两倍)。
烧烤算是很不讲究的吃食。它在关里只是大排档或路边摊,进了室内也多是维族或回族的餐馆兼营,少有专营的;在关外却往往有十几张桌子以上的室内餐馆专卖烤串一样(我所说的不是指各种韩国或南美烤肉),食客也是当作正餐来吃。这也难怪,东北冬天冷而且长,总不能让人在户外吃这个。从路边摊到室内,还有越开越大的趋势,十几年前就有士翔、小刚、(比乐街)166号、老华西这些连锁烧烤;更有夸张的,像草市街大全烧烤,四层楼,玻璃幕墙,上百张桌子,拿出大饭店的劲头卖烤肉串,即使这样,赶上饭口去吃还要领号排队,在哈尔滨吃这个,要拿出在北京吃海底捞的劲头。而且,这些大烧烤店是通宵营业的,这在没有普及夜生活的哈尔滨就难得了,我几次晚上十一点去大全和士翔都是客满,甚至有次凌晨一点多还要领号等位。
 
据说哈市烧烤的水平在东北根本数不上,好吃要属齐齐哈尔和锦州,这两个城市我都没去过;我只吃过大连和长春的,只能说很一般。
在北京的烧烤,偶尔有本地回民的小店,其他几乎全是维族的,这几年也没吃过比家乡烧烤好吃的。
之前也曾对西北烧烤寄予厚望,前年从内蒙一路去新疆,三餐除了手抓就是烧烤,所经包头、银川、西宁、张掖都只有失望,很少能遇到满意的。
终于在新疆,尝了囊坑烧烤,结论是所有电烤和炭火槽子完败于囊坑

如果问我哈尔滨的地标是什么,我不会选索菲亚教堂,我会说是防洪纪念塔、霁虹桥和铁路局。
 
桥头古埃及式方尖碑上的“霁虹桥”三字为当年的哈工大校长刘哲所题,桥梁结构师符拉基米尔·安·巴利和建筑师彼得·谢·斯维利多夫也是当时哈工大的教授
 
钢栏杆上镶嵌的飞翼轮(最中间长着翅膀的火车车轮),是当年中国东省铁路的路徽
 
自建成起,作为哈尔滨最早的钢筋混凝土立交桥,它已经为这座城市服务了83年,全市的交通格局都以它为中心
 
桥长仅五十多米,桥宽不过三十米,它却担负着全市最重要的交通功能八十多年,连接着全市最重要的两个城区——南岗和道里
 
哈尔滨的交通格局是很畸形的,南岗区人口100多万,道里区人口80万,在90年代以前两区之间只有霁虹桥、三孔桥和康庄桥三座桥可以通车往来,拥堵可想而知。上世纪20年代设计的桥梁,显然没预料到当时仅几十万人口的哈尔滨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霁虹桥很早就不能满足城市的交通需求了。不过,一直以来,都是本着不拆桥的保护思路,在附近新建多座立交桥来为它分流,减轻拥堵和损耗。遗憾的是,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霁虹桥到底也没躲掉被拆的厄运,拆掉的原因是铁道部的高铁规划(当年建桥的也是铁路局)。
 
这个消息让很多市民难以接受,不仅是出于建筑、历史和审美上的价值,更是因为没办法衡量的情感价值。我们每个人出生时,它就在那,一直在那。每次回家,不管哈尔滨其它部分变成什么鸟样,如何让我们感慨新不如旧,它都一直在那,冬天飘雪时在,夏天涨水时在,战火纷飞时在,民生凋敝时在,你来我往新陈代谢朝代更迭之后,它都一直在那,任桥上百万人命运起起落落,任城市已经变得全然陌生,它都一直在那。这就是情感的价值——霁虹桥的不变不可移动,让我们在这座动荡衰败的城市里,仍能感到一点安心。如果霁虹桥都可以拆,哈尔滨还有什么不可以拆的?整条中央大街都可以推倒了
早年间的霁虹桥上,和全市其它街路一样铺着花岗岩方石块,有轨电车还是重要的公共交通工具
 
换个角度想,在现今的哈市政治文化环境下,它的被拆也许又是不可避免的。整座城市拆得七零八落,它又怎么独善其身呢?它所连接的南岗和道里两个城区早已面目全非,它所连接的过去和现在两个时代也必然在此断裂。
跟我爸说霁虹桥要拆了,原因是将要新建的到齐齐哈尔的城际铁路比现有桥洞高出40厘米。我爸很惊讶,说那估计得原址原貌重建吧,就是放大建筑构件的尺寸,桥面加宽加高;我心里奇怪,你怎么说的和本市路桥部门一样呢
在铁道部和市政府的政令下,文物保护法形同虚设;市文物保护站站长说不能拆,可是就象街头百姓的声音一样微弱无力
 
多好的桥啊,快多看两眼吧,再不看就要没了… …
桥柱上的狮面头像。今天哈尔滨的立交桥桥柱上,会有欧式雕花的装饰,想必是早有其根源,只是不复当年的精美了

哈工大90年校庆,要重做正门。目前最受欢迎的是方案六,跟着是方案四和方案一

我把票投给方案八,这个最简单最省事;考虑到正门就在立交桥下面,我觉得体量大的正门会有些别扭

http://today.hit.edu.cn/articles/2008/12-25/12093728.htm

 
 
听哈站的人说的:
 
1.已公布将于2012年投入使用的哈尔滨西站,真正建成遥遥无期,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
  (我不太信这条,铁道部圈了那么大一块地,不会闲置放着吧。都指着呢,周边的房价已经跟南岗老城区的差不多了)
 
2.现在的哈站要进行改造。在哈站新建从道里方向出入站的站场,就是在铁道临道里区的一侧,新建售票厅、候车厅、出入站口、停车场、站前广场等
  (我猜道里方向站场可能会一直修到临霁虹街。这样的话,从这个站场出站去道里,再也不用从三中门前那个转盘道和霁虹桥绕一大圈了)
 
3.哈站改造还包括,所有站台要升高几十厘米,不再低于车厢平面。这样上下车再不用登两级台阶了
  (火车站的站台分为高站台和低站台。由于以前工作人员要对列车走行部分/车轮部分进行检查,因此大多站台设计成低站台;随着现在站台设置自动探测设备,减少人工作业,所以高站台越来越多)

阿莱夫的哈尔滨

在网易推荐的博客里,意外地发现作者阿莱夫。
不管是看阿莱夫的时事评述,还是史评书评,观点态度都和自己完全一致;也喜欢看他写的那些短篇故事。
在这其中,最打动我的是那些描摹回忆这座城市的文字,有讲建筑的,有讲饮食的,有追忆童年的,有讲风土人情的——一个美丽的哈尔滨,一个丑陋的哈尔滨,一个活在我们共同记忆里的哈尔滨。我赞同阿莱夫的这种态度:一个人背弃和厌恶自己的家乡是一种人格上的卑微,这和家乡的政治如何昏暗、人民如何萎靡、自然环境如何恶劣、文化风物如何贫瘠没有关系,你对家乡的态度实际上是对你自己的态度
 
 
一个人的记忆,不过是一封只有自己能够读懂的,写给过去的回信。
 
 
开始说说哈尔滨吧
 
说哈尔滨之 喇嘛台
 
城市不适合被幽默 之一,火烧巴黎
 
城市不适合被幽默 之二,盗版回忆
我对果戈里大街上这几年的形象改造也非常厌烦,感到很是不堪,找不到一个比‘瓷砖巴洛克风格’更合适的词儿,来形容这一切了
 
城市不适合被幽默 之三,往事婆娑
 
说哈尔滨之 我的小学
小时候我妈单位在光芒街,我在人和街上幼儿园,八十年代的奋斗路留给我的印象是,马路两旁巨大树荫里的院子,马路中间叮当作响的有轨电车,那里有着宁静缓慢的优雅
 
尿尿攻略(或记我的中学生活)
 
岗下风物
一幅辛酸的生活画卷,讲的是老道外的吃。这是我看的第一篇他的日志,起初以为作者应当是位老哈尔滨,起码是六十年代生人;后来看了他的其他日志,才知道他大概与我同龄,87年上小学,花园小学、69中、一中,大学毕业后仍然留在哈尔滨。
 
说哈尔滨:简考吃
 
归来的味道
 
貂皮之癔
 
最漫长的一天——哈尔滨人的婚礼

经纬街大火

前两天经纬街大火。位于经纬头道街路口的高层住宅起火,消防云梯和高压水枪都力有未逮
在家里阳台上看不见起火的楼,但能望见道里方向浓烟滚滚,挺吓人的,幸运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10302594_240532210302595_240532210303185_24053225c7d3123458d21c56c8ddImg259946084Img259946255
扑过故居的气味
布满记忆的气味
再次接触竟这样美
前路扑朔如冰天雪地 埋没必须要走的道理
 
 
 
西大直街在它最西端的十字路口上,与一条小街相交,小街在路北叫和兴十一道街,在路南叫炉具胡同。炉具胡同长不过一二百米,小时候的印象是可以并排走两辆大解放。我童年的家就在这里。
靠近西大直街马路的大门洞*,是我父亲单位家属大院的入口。大院里,临西大直街有一个三层的红楼,我们小时候叫它‘哑巴楼’,因为里面住着一个在聋哑学校上学的孩子。‘哑巴楼’是那种共用厨房卫生间的筒子楼,阴暗破旧,我们只有玩捉迷藏或打水仗(因为有公用的水房方便给水枪或气门心灌水**)时才进去。在八十年代,‘哑巴楼’的门牌号是西大直街356号,大人们通常用‘三百五十六’代指我们整个大院,我总是听成‘山本五十六’,搞得小学四年级以前的我以为那个日本海军司令和我们院有关系;几年前,‘哑巴楼’拆迁新建了一幢高层住宅,门牌号已经变成西大直街516号-520号。
我家住的是一栋建于五十年代的五层灰楼,临炉具胡同一侧。全楼四个单元,每层四户,我家住在四单元401。我童年最要好的伙伴——大旭住在我家隔壁——三单元404,在没有电话的年代我们都用敲墙来代替(后来装了电话,我们也仍然敲墙),听见敲墙声便会跑到阳台,两个人然后在阳台商量是去游戏厅还是在院子里玩儿。大旭的父亲和我父亲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他们也拿敲墙声当电话用,以至于后来不得不规定敲几声是大人们,敲几声是孩子们。
前几天,白天去大旭现在的单位闲坐,说起那些童年往事,说起在省委党校院里抓蜻蜓,在粮库附近的铁道爬火车,到了礼拜六晚上,全院几十个小孩都在院子里胡乱跑闹,跳皮筋的小姑娘们(我至今还记得其中的两三张脸)和动不动打架的小小子们,说起那些我们十几年来未曾再见过的人——于大头、老秦家哥俩、小胖、关辉、大雪、路遥、包义、李炎和已经去世的小猴子… …回忆着是怎么在一次次搬家毕业远行后失去来自过去的消息。
当我家再搬回这里,童年是一个旧梦,散落在新家的四周——站在阳台随意望着楼下,到处是过去生活的印象。可以清晰地望见灰楼四单元401的窗户阳台,它们还是那么破;党校也在脚下,很多新建的家属楼,我已经找不到最要好的几个初中同学的家;稍远一点,能看到和兴小学、165中和附中(附中的新主楼是那种阜阳白宫式造型,很乍眼,晚间亮着霓虹,象个夜总会一样),我在这些教室里度过了十一年。
闲来无事,白天走到和兴小学,不过十分钟的路,怎么小时候要走十五二十分钟。路过‘三百五十六’,去早已拆掉棚子的院子里坐坐,去四单元的楼道里走走,再也找不到小时候对漆黑楼梯间的那种莫名恐惧。傍晚回到家里,看着半城灯火亮起来,又一点一点在夜色里灭掉。就这样,我在空间上回到了童年,在时间上离它越来越远。
 
 
 *大门洞似乎是哈尔滨老居民楼的一个特色,某个单元的一楼是掏空的,供行人车辆出入,门洞顶就是二楼的住户。大门洞是人们纳凉、聊天和避雨的好去处,也是推车小贩经常光顾的地方。几乎八十年代所有居民楼都有那种大门洞,而不是今天小区宽阔敞亮的大门。
 **用气门心灌水打水仗,那时候的孩子都那么玩。灌水的那个气门心,前面要有个圆珠笔芯,把笔芯的铜滚珠弄掉,喷出的水又细又长。最狠的是用输液时绑手腕的橡皮管,灌水后象香肠(又长又粗的那种)一样,威力非常大。 
 
 
 
几多信仰今天已不再绝对 几多个偶像热潮未减退 好比过客车厢里的午睡 到站你已几岁
几多派对几多个失散伴侣 几多个故事并无下一句 终于一天想起要跟你聚 那号码已不对
几多信仰今天已不再绝对 几多个偶像热潮未减退 几多过客骚扰你的恬睡 你又老了几岁
几多派对几多个失散伴侣 几多脚印现在还在这里
转机转车转工转会转校 你在哪里失去?
谁 没有找谁 没有等谁 自那天再不可追 又间中有些唏嘘

平房第一印象

1.去二四二医院看望大姨和二舅,这是第一次去平房区。坐343线在东安集团下车,在东安厂的正门口前望了望,想起失踪的大哥
2.古有东厂西厂,今有北厂南厂
3.怀疑南厂一带是哈飞路宝密度最大的街区,满大街开的都是哈飞路宝,尤其是下班时间的哈飞厂子门口
4.除了几条主干道和天际线偶尔露出的高层建筑,到处可见八十年代军工工业城市的感觉
5.路过侵华日军七三一部队的遗址,门口是幢很大的黄色二层建筑,还依稀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顾乡

说实话,这次离开,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在家里呆这么长时间
走得太着急,在去哈站的路上想起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想看的书
 
道外区正在大面积地拆迁,一直想去看看老道外的圈楼
颐园街1号现在可以免费进入了,想去看看一百年前的哈尔滨头号豪宅
想自己象游走在那些陌生的异乡一样,去看看那些生活了二十多年却从未路过的家乡街道与建筑,这座城市仍有太多我所不熟悉的
 
 
想去五大连池看看火山,想去大兴安岭看看原始森林,想去扎龙看鹤
想去镜泊湖看看瀑布,想去松嫩平原看看湿地,想去三江平原看三江汇流
想去兴凯湖看看那海一样广阔的湖面,在没有工业罕有人烟的湖边,尝尝渔家的百鱼宴
想住在鄂伦春人的村子里,想看满族猎户放鹰
想坐船航行在黑龙江上,到达对岸的阿穆尔州
想双脚走在那只从火车车窗里见过的黑土地上
 
 
  
 
 
 

再度搬家

有那么一刻,家在货柜车之中

在北方

我得承認,
只有走在哈爾濱的街道上,我才感覺自己生於世間並非做客
 
上周,我家又搬家了。
连我们自己都快要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是时候理清一下我家的搬家史了。
 
从一开始说起吧… …

1980年,我出生的时候住在一条叫清明四道街的胡同里,在西大直街和通达街交叉路口附近。根据后来我从照片中的辨认,那是一间6平方米的平房;我对它的印象只有一些模糊的简单画面,因为在3岁那年就随家里搬走了。我的父母至今还记得这间平房的价格,当时是花了600块。
 
1983年冬天,我记得是11月,第一次搬家,搬家的工具是三轮车。新居距离原址500米,在同一条胡同上,清明四道街与和兴路的丁字路口那里。那时我常骑着儿童自行车到和兴路对面的四十七中去玩,也会在政法干校的礼堂(现在为了修地铁站已经拆掉了)前留连,那里有许多的小人书书摊,还有最早的烤羊肉串。
新居是一幢二层楼房,明楼梯,长走廊,每层14户人家沿走廊一侧一字排开;从靠近和兴路的一侧数起,我家是第7户,楼上楼下的邻居都是父亲的同事。这段时间,我的祖母和我父亲的外祖母始终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直到我家离开这里搬到四层,父亲的外祖母不能爬那么高的楼梯,再后来我的祖母也不能够了。
 
1988年2月,春节前后,第二次搬家,搬到了西大直街接近街尾的一条胡同,叫做炉具胡同。这胡同得名于紧挨着当时还没搬走的炉具厂。
小学和初中同学都住在附近,无非是这么几个家属院的孩子:党校的,邮电的,教育局的,林业设计院的,还有些记不得的。我是邮电大院的,但总是和党校的孩子一起玩,一放学就混在党校里,那时的省委党校简直是我的游乐场。还有当时的清滨公园,收费一角钱,我们从来都是偷着翻墙进去;现在公园已经拆掉围墙,变成敞开式的免费场所,我却再没有进去过。
 
1993年暑假,第三次搬家,又搬回了我出生的地方,不过平房早已经消失,清明四道街也早已经是为西大直街交通分流的重要二类街道。那时,我每天去学校要走半个多小时,会路过停放全市电车的车库,会经过一间又一间的电子游戏厅,会看见省艺校里练功的女孩子——她们总是那么瘦。
 
1994年秋天,在我上高中后不久,第四次搬家,搬离了家属区。我不再认识附近几幢楼里的孩子,我的同学也不再刚巧住在我家楼上或隔壁。我开始要坐电车去上学。
通达街靠近动物园的这一小段称为五瑞街,我那时的家就在这条街上。在特别静的夏天夜晚,会听到也许是虎或狼或其它什么猛兽的叫声(如今动物园也已经搬走了)。我们一家在这里一直居住到我上大二,其间我的一位姐姐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三年,我的祖父祖母也短暂地住过。
 
1998年秋天,又是秋天,第五次搬家,搬到了西大直街与和兴路交叉口处的一幢老楼。这是唯一一次因拆迁而搬家,非常仓促而迅速。这是一处过渡性、短期性、阶段性的住所,只过了半年我家就又搬走了。
从这次以后的每次搬家,我都错过了,我已经离开了哈尔滨,家里只有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两个人。我留在家中的物品就只有几箱磁带,在后来的几年中又慢慢添了几箱CD。每次搬家后,母亲都会打电话告诉我,“你那几箱CD我们都替你搬了,放心吧,保管得很好”。
 
1999年春天,第六次搬家。实际上我家在此之前的所有住所,都在以西大直街与和兴路交叉口为圆心,1.5公里半径的范围内——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而这一次,真正远离了这一区域,我家搬出了南岗,搬到了动力。新居是哈轻工学校的教师家属楼,在文治二道街上,藏在中医学院后面的一条小街。我所居住过的诸如炉具胡同、五瑞街、文治二道街这些地址,相信很多在哈尔滨生活几十年的人也未必知道,正如上次回家发现自己不知道道外区还有大水晶街、东内史胡同一样。
 
2003年1月,在我研二寒假回家前,我的父母完成了第七次搬家。由于时间上距离很近,我还记得那里的门牌号:红旗小区48栋三单元101门。因为那里正好处在南岗、太平和香坊三区交界的地方,我得以慢慢熟悉了太平和香坊的街道;而在此前的22年中我是从未去过太平的。
 
2005年夏天,第八次搬家,这一次搬到了顾乡机场路,又一个此前我从未去过的地方。我家所在的小区叫穆斯林小区,不过母亲告诉我楼上楼下的邻居都是朝鲜人。我家在这里住了不到一年,而我仅仅在家中度过一个十一和一个劳动节,又搬了。
 
2006年6月,也就是上周,我家的第九次搬家。
搬到哪里?
我没去过。只知道在104路的终点——新中新集团(这公司做了好多高校的饭卡金龙卡)。下一次回家该是下一个春节了,希望到时还没有从这里搬走。
 
 
 
 
二十六年中,十个地址。
 
崔健说,“走过来,走过去,没有根据地”                  —《新长征路上的摇滚》
刘以达与梦说,“奔的奔,走的走,哪里有家”                  —《乱非乱时》
达明一派III说,“离过家,回了家,仍住中环吧”                  —《达明一派对》
 
一次又一次,搬走了什么,又遗落了什么,
 
还有,那些旧信笺,我该带到新居里烧吗?
 
 
 
————————————————————————————————-
 
 
 
特别预告下次搬家 
地点:原电表厂斜对面,现在的慧海图书大厦后面,又是老地方
时间:2008年5月 
电表厂动迁了
哈一百关门了
安发桥封道了
爱建盖好了
医大二院算是折腾惨了